2018年底，通用汽车对外公布了一项人事任命，公司总裁丹·阿曼（Dan Ammann）将代替凯尔·沃格特（Kyle Vogt）担任旗下自动驾驶子公司Cruise的首席执行官一职。母公司总裁被安排到子公司担任负责人，通用彼时的操作让外界感到十分不解：他们的总裁，是被隐形降级了吗？

丹· 阿曼是何许人？

作为全球汽车历史上第一位执掌跨国车企的女性一把手，通用“铁娘子”玛丽·博拉（Marry Barra）的传奇经历想必已被业界熟知，但曾经作为其搭档的丹·阿曼，实力和重要性却往往被外界所低估。当然，在文章的开篇简单提及这个人，用意亦绝不仅仅聚焦在其通用的职业生涯本身。

丹·阿曼是通用历史上最年轻的领袖之一，在晋升为总裁的2014年，他只有42岁。作为集财务、产品、技术和管理优势于一身的复合型人才，他在履新总裁后不仅成功领导了通用全球业务的广泛重组，包括出售通用位于欧洲的欧宝部门、以及对亏损的韩国业务进行全面改革，还于2016年收购了自动驾驶初创公司Cruise。

实际上，对于丹·阿曼来说，履新Cruise并不代表着在通用内部“失去实权”，而是身处新四化转型最为关键的节点，公司选择把最为关键的业务全盘托付给了他。Cruise是通用自动驾驶业务最为先进的核心阵地，寄托了通用新时代转型愿景的最高期望，甚至可以说，Cruise就是通用的未来。

成败与否，在此一役。

以Cruise为代表的自动驾驶和电气化转型攻坚战，不仅代表了通用放眼长远的前瞻眼光，亦代表了整个美国汽车产业的发展方向。丹·阿曼的职位调整是一面镜子，折射出通用汽车、乃至整个美国汽车制造业的押宝都非常长远，当然，嗅到了机会，自然也意味着另一场冒险。

当下的美国，其制造业的符号已从钢铁汽车转变为了ICT，圣地也从底特律更改为了硅谷，只是和福特、FCA们相比，通用在新四化领域下的赌注更大，战略布局也更超前。而在全球汽车产业遭遇“多事之秋”的2020年，这家老牌底特律制造商也在四化转型的轨道上，迎来另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中国市场正式提速

在过去20多年的时间里，中国市场对通用的利润贡献已接近五分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最近几年，通用在中国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数据显示，该公司在华销量已经从2017年破纪录的400万辆降至2019年的309万辆，两年内跌了将近100万辆，除了凯迪拉克，包括别克、雪佛兰在内的品牌都在集体下滑——

和同属底特律阵营的福特一样，当下的通用在中国已经“失速”了。

今年3月，通用对外公布了在华人事变动，通用汽车全球副总裁、通用汽车中国公司总裁钱惠康（Matt Tsien）将出任全球首席技术官，而此前的国际运营高级副总裁柏历(Julian Blissett)将接替前者，负责通用在中国的所有业务。以柏历履新为拐点，通用对其在华产品线进行了新一轮的全面调整，将重点放在电动汽车和智能驾驶技术上，以遏制在华市场的销量颓势。

刚过去的8月19日，通用汽车在上海正式公布了面向未来五年的中国发展战略，在陆续撤离了多个销售疲软和持续亏损的市场、并专注于中美等高利润回报的区域后，该公司第一次集中火力，在电气化、自动驾驶和车联网的产业重注下为中国市场正式提速。

“中国市场是通用最大的单一市场，也是通用全球研发和创新中心，这里的成败，决定了公司实现愿景的关键。”玛丽·博拉开门见山，在长达近两个小时的发布会上，直接表达了中国市场对通用当下破局的重要性。

整体方向上，通用未来将重新关注凯迪拉克在中国的布局，向中国推出尺寸更大且更为环保的SUV车型，并聚焦入门级市场，重点投放低成本的微型纯电动汽车。未来五年，通用计划在中国市场推出的新车里，将有40%以上的占比是新能源车型，即使是宝骏和五菱也将走向电气化的新路线。

根据上汽通用总经理王永清的介绍，该公司将在2020-2025年间推出9款电气化车型，涵盖别克、雪佛兰和凯迪拉克三大品牌。而在发布会举办的前一天，柏历向路透社等外媒透露，在接下来的5年里，通用50%以上的资金和工程部署都将用于电气化和自动驾驶技术的转型。

在中国市场的销量预期上，通用希望能重回400万辆的轨道。自2017年，通用汽车在华市场占比还有14.3%的份额，但是这一数据到了2019年却已降至12.2%。

柏历补充说，通用在中国的主要目标是尽快恢复到400万辆的年销量，“新四化转型拉高了公司整体研发和制造投入，在成本居高不下的当下，没有规模，很难赚钱，通用确实需要回归到这一点。”

由于全球经济从新冠肺炎的复苏进程尚充满诸多变数，柏历暂时无法公布通用在华复兴目标的准确时间和整体框架，但在他看来，中国市场正发生巨大变化，停滞不前是绝对行不通的。丰田、大众和本田一直在中国蚕食通用的市场，特斯拉的攻势也咄咄逼人，而中国本土吉利、长城等优秀品牌也在逐渐崛起，这就是通用在华最大的现实，而追赶和反超，都需要时间。

关于新四化转型的最新进程，柏历特意突出了中国市场的独特优势。在他看来，中国消费者非常喜欢科技，无论是智能手机、电子商务、自动驾驶技术还是电气化，横向对比，接受度非常高。尽管欧美等区域市场都有来自政府和市场层面的计划，但中国汽车市场的电气化进程将更为迅速。

凯迪拉克的电气化复兴

8月初，通用推出了凯迪拉克第一款纯电动SUV车型Lyriq，标志着该品牌电气化阵容的序幕正式拉开。对于通用而言，凯迪拉克的“全面触电”野心勃勃，但又充满艰难和挑战，而Lyriq推向市场的意义，亦不仅仅在于销量维度的突破，还被寄予了提升品牌溢价、尝试电气化“变身”的战略厚望。

一直以来，通用都在全球范围内努力提升凯迪拉克的品牌形象，但无论在北美还是中国，近几年并没有达到公司预期的效果。北美分析师认为，如果Lyriq能与竞争对手一决高下，这将有利于推动凯迪拉克朝着“品牌向上”的战略方向更快前行。

截至目前，豪华纯电动SUV的细分市场盘子并不大，Lyriq当下的主要竞争者也集中在特斯拉Model X、捷豹I-Pace和奥迪e-tron等车型。但这些先人一步面向市场的竞品，在今年上半年的累计销量尚不到1.2万辆，即使是在新冠肺炎还未出现的2019年，这些车型的全球销量也仅仅为1.3万辆左右。

以Lyriq为新起点，凯迪拉克正与昔日传统燃油的“冰河时代”毅然作别。通用总裁马可·睿思（Mark Reuss）曾在今年上半年的电气化转型技术发布会上坦言，凯迪拉克目前正身处困境，但它在技术创新方面依旧领先于其它品牌；大部分豪华车产品的消费者对电气化持有较为开放的态度，通用的豪华车部门也将迎来新的投资组合。

马可·睿思是凯迪拉克全面拥抱电气化的主要支持者，早在去年1月，他从通用原产品开发主管升任公司总裁时就曾明确对外表态，凯迪拉克将接棒雪佛兰，转型为通用旗下主导电动化革命的先驱品牌。

及至2019年底，凯迪拉克全面“触电”的消息又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根据通用方面的规划，到2030年左右，该品牌的全部车型都将转为纯电动汽车，而销量维度的重要拐点，或将在2025年出现。以电气化的姿态，凯迪拉克进入最为关键的未来十年。

在中国市场，通用旗下的几大品牌，尤其是雪佛兰，最近几年在推出SUV新车的速度上确实迟缓。而通用在华对凯迪拉克的市场推广，又是以下压别克和雪佛兰品牌溢价、并最终导致终端销量下滑为代价的，在豪华车市场，凯迪拉克一直未能与设计更时尚的竞争对手匹敌。

在柏历看来，通用将在未来销售更尺寸的SUV车型，其中越来越多的版本将是纯电动的，而在公司的产品规划中，他们希望能调整五菱品牌的定位，使之转型，聚焦在低成本、定位普罗大众移动出行的微型电动车领域。

电动车业务或将剥离

路透社等外媒曾在近日报道，今年下半年以来，华尔街不断向通用汽车施压，要求后者剥离电动汽车业务，更好地应对特斯拉等电动新势力的崛起。

根据德意志银行分析师的计算，如果通用汽车对电动车业务进行剥离，那么电动车新公司极有可能估值至少150亿至200亿美元，最高甚至可达1000亿美元。剥离电动车业务能创造价值，而通用保留的电动汽车业务越少，对于创造价值越有利，目前，通用汽车的市值为430亿美元。

自通用今年第二季度财报公开以后，有关其电动车业务可能分拆的猜测就一直在业界蔓延。

曾在有摩根士丹利分析师在财报电话会议上问过玛丽・博拉，在投资人追捧特斯拉、尼古拉和蔚来等电动汽车制造商的背景下，通用是否会考虑剥离其电动汽车业务？玛丽·博拉彼时的回答是，通用愿意研究并评估那些能推动长期股东价值的任何选项。换而言之，在她看来，拆分业务不存在太大的障碍。

但是，并不是所有股东、分析机构都认同德意志和摩根士丹利的看法，也有业内人士对此持有反对意见，指出部分投资人过于激进，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剥离电动车业务后，通用汽车的市值就能扶摇直上。

实际上，被金融机构敦促剥离电动车业务地不只通用一家，大众汽车也多次被德意志银行等欧洲机构建议如此操作，不仅有助于进一步释放价值，也能让公司更容易在面向未来的核心业务上筹集到资金。

就拿通用汽车来说，他们已经将自动驾驶部门和母公司分开，子公司已经从软银等投资者那里筹集了数十亿美元。

无论通用的电动车业务最终是否剥离，押注长远的新四化转型会否在新时代下获得预期成功，在当下的2020年，这家底特律老牌制造商已经迎来变革的重要拐点。

美国制造业的特点，催生了通用汽车押注长远的念头，自从伯利恒钢铁公司破产以来，美国一方面高度依赖华尔街为代表的金融，一方面制造业更换了重心，以硅谷为代表的ICT高新产业取代底特律象征的传统重工业聚焦了最多的资源和人才。

这是为何美国车企在动力油耗、故障率等传统领域不如德日，但自动驾驶却力压一头的原因。通用汽车选择“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作为口号，如今在一定程度上用今天换明天的打法，是不是真正对的事，恐怕还很难断言。

只不过，代表整个汽车行业乃至全人类思考汽车长远未来的出路，终究需要有人来思量。通用汽车，显然已经跑在了这条通往远方的路上。

文/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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