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对华晨的帮扶今年似乎又进入新阶段了。7月份以来，宝马先是将华晨宝马零部件500亿元的大单签给了华晨集团，又在8月一次性派驻20名德国宝马专家进入华晨汽车，帮助华晨汽车提升业务水平。在全球疫情仍在蔓延，各跨国车企仍处于恢复关键期的情况下，宝马对华晨的支持显得非常慷慨。

作为华晨的合作伙伴，宝马对于华晨的艰难处境早已知晓。从今年8月12日开始，华晨集团旗下多只债券出现价格暴跌，偿债压力倍增。截至2020年3月末，华晨中国负债总额1226.75亿元，其中短期债务规模较大。在这种情况下，华晨30家债权银行已组成债权委员会，商讨对华晨债务的处理。据悉，华晨已向辽宁省政府寻求帮助，而宝马对华晨的支持则主要体现在业务层面。

华晨宝马一直是华晨汽车的利润支柱。数据显示，2011年至2018年，华晨宝马每年为华晨集团贡献利润占华晨集团整体利润的90%以上，甚至超100%。2019年，华晨集团税前利润62.92亿元，其中华晨宝马净利润为76.26亿元，这意味着，如果除去从华晨宝马得到的利润分成，华晨集团2019年其它板块亏损达10.64亿元。

但从宝马的角度看，其营救华晨这个被认为“不太争气”的中国合作伙伴的初衷是什么？动力有多大？是否可持续？特别是华晨宝马已经确定外方的股比将提升至75%、宝马在这场合作中已几乎达到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拯救华晨是否还“有利可图”？而在此基础上，大胆的想法也在产生——在大众控股江淮的情况下，宝马是否会考虑直接控股华晨而不是一直输血给它？

宝马的“救与不救”

“华晨跟宝马之前的合资关系比较稳定，后来双方又敲定了股比变更方案，站在宝马的角度，它肯定希望与华晨是一个稳定的合资合作关系，不希望华晨有什么大的变动。”罗兰贝格全球合伙人兼大中华区副总裁郑谟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此前的2018年10月，华晨与宝马同时宣布，宝马汽车将以36亿欧元收购华晨宝马部分股权，将股比提升至75%，并将于2022年完成股权调整的变更工作。但同时，由于政策规定2022年取消乘用车外资股比限制，也有业内观点认为宝马对华晨的帮助是短期的，“宝马希望的应该只是在2022年之前与华晨的合作保持稳定状态，但之后就不好说了。”一位业内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在短期内，如果合资伙伴经营失败，甚至破产，肯定对合资公司的经营有影响，而宝马要在这个时间内找到另一家合作伙伴，也是不太现实的。”郑谟表示。在与华晨合资的前些年，宝马的绯闻对象包括上汽、一汽、河北中兴等，但不了了之。国内的汽车集团，也都已经有合作的豪华品牌，而宝马与民营车企长城汽车的合资公司，按合同也将只生产MINI车型。

另一方面，中国是宝马汽车在全球最大的单一市场，宝马在中国处于攻城略地的关键时期，根据宝马规划，2020年其计划在中国投放17款产品，同时，中国是新四化的前沿阵地，宝马在中国的新能源汽车战略整装待发，首款在华晨宝马生产的电动车iX3就将于今年内出口海外市场，这些既定战略的存在和亟待实施，都让宝马在时间上“等不起”。

在这种情况下，救助华晨似乎成为了宝马“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做法。上述业内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如果宝马通过帮助华晨维持双方的稳定合作关系，不仅有助于其计划顺利推进，还将有利于宝马进行政府事务沟通，“有一个本地的合作伙伴，在做很多政府沟通的时候是有很大便利性的，让利益一致的本地合作伙伴去谈，比自己作为外来客去谈好得多。”一位从事过政府关系的车企内部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

上述业内人士指出，宝马对华晨的帮助很可能会是有代价的。“一个弱势的合作伙伴，能使宝马利益最大化，未来华晨或许会再出让一些华晨宝马的股份套现。”一位业内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这意味着，未来宝马对华晨宝马的股权或许将不止是75%。

华晨自救

不过，对于宝马接下来是否会拿出“真金白银”来换取合资股权的再度提升，有业内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站在宝马方的角度其实“没必要”，这主要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根据当前约定，宝马在2022年将股权提升至75%是一个比较高的水平，未来随着新能源汽车发展成为主流，宝马对以燃油车为主的华晨宝马的完全控股欲望并没有那么强。另一方面，即使没有宝马的资金援助，背靠辽宁省政府的华晨汽车，大概率在2022年前不会破产倒闭。

事实上，自债务危机浮现以来，华晨集团已迅速展开自救，主要方式就是向辽宁省政府寻求帮助。据华晨集团内部人士对媒体透露，辽宁省政府目前已经针对华晨债务问题成立了专项处理小组，且政府的前期尽调已经基本完成，目前正在制定华晨的改革方案。

这表明，尽管华晨汽车自主板块常年低迷甚至亏损，辽宁省政府仍对华晨十分重视。这一方面得益于华晨宝马贡献的较高利润及税收，另一方面，汽车业是辽宁省的支柱产业，而华晨在其中有着特殊地位。据吴晓波在《大败局》中的描述，辽宁省政府在早些年对华晨有求必应，不遗余力，甚至一次一位沈阳市领导说：“为了华晨，我们连买裤衩的钱都垫出来了。”2002年，为阻止华晨在浙江设厂，辽宁省政府不惜收回华晨全部股权，改变了华晨的所有制。

在这种情况下，业内认为政府或将对华晨集团的债务问题出手相救。另外，据悉华晨汽车授信银行已组成债委会，根据华晨汽车对外释放的信息，债委会成立的目的是不抽贷、不断贷。同时华晨汽车表示，通过转让华晨中国的股权、清欠盘活、销售回款和应收账款等几种方式，华晨债券2021年3月份之前的刚性兑付没有问题。这些均将有助于减轻华晨汽车接下来的经营压力。

在解决应急资金的同时，华晨汽车也在对自身架构和业务方向进行调整。“按照原体系，华晨集团有九层管理关系，比较复杂，现在我们搭建了三级管理体系，这是华晨集团最近做的一个重大变革。”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副总裁齐凯在8月14日的中国汽车论坛上表示。而在业务层面，华晨将商用车、乘用车、零部件、新能源、出行和服务作为新的方向。最新消息显示，华晨在6月29日成立了华晨出行服务有限公司，开始入局出行业务。

此外，有华晨汽车内部人士对媒体表示，华晨汽车未来也可能通过资产重组的方式完成改革，这对华晨宝马发展的影响暂未可知。可以参考的是，此前华晨金杯与通用的合资公司也经历了重组过程。金杯与通用在1991年以70：30股比组建金杯通用汽车公司，生产雪佛兰S10系列轻型载货汽车，但因销量低迷和亏损，金杯在合资公司的股比逐渐降低，最后在2004年将股权全部转让给了上海通用，金杯通用被上海通用“收编”。

但与金杯通用不同的是，华晨宝马这些年在中国市场上是一个“明星企业”，销量表现向好，在这种情况下，华晨集团此次债务危机究竟会如何影响华晨宝马还是一个问号。但对于几乎所有利润来自华晨宝马的华晨集团来说，随着2022年合资股比放开，其从华晨宝马获得的利润比将减半，这意味着，即使其安然度过此次危机，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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