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汽车时代，车企拥有定义汽车和市场的主动地位，随着电动化时代的来临，造车新势力日益兴起。智能网联浪潮下，科技公司成为搅动行业的“鲶鱼”。合纵连横，还是一方主导，车企和科技公司的关系将驶向何方？

传统汽车时代，车企占据产业主动地位

传统汽车时代，车企在产业链中占据主导地位。一是车企设计整车车型、制造发动机和变速器等关键零部件，牢牢把控核心环节掌握汽车定义权。二是车企通过掌握产业链中的关键节点，精细化运作品牌与车型定价等掌握市场定义权。三是国内汽车零部件生产厂商的数量远超过整车生产企业，整车企业可选择的零配件厂商较多，车企在产业链中有议价权。而且多数规模较大的整车企业不但拥有自己的零部件生产线，还具备研发、销售、汽车金融服务能力。这使得车企牢牢占据产业主动地位。

全球化时代巩固了车企的主导地位。车企产业链的全球化，包括投资、生产、采购、销售及售后服务、研发等主要环节，为整车厂降低了成本。大型车企间规模重组，优化行业资源配置，进一步巩固了以大规模生产和大规模销售模式为特征的传统汽车产业格局。

电动化时代，造车新势力兴起

进入电动化时代，造车资质的放开和电动汽车供应链体系的巨变为造车新势力崛起创造了条件。

2019年初，国家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审批重启，使得非传统造车企业获得了生产资质。目前国内造车新势力企业数量超过50家，达到传统车企总数量一半左右。造车新势力中16 家已取得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生产资质、6 家取得发改委准入资质与工信部准生资质的双资质，象征着我国汽车行业格局中造车新势力的兴起。

电动化时代，汽车供应链体系发生巨变。相比燃油车，电动汽车的动力系统由发动机和变速箱变为了电池，其零部件总数减少1/3，以电池、电机、电控为代表的新供应链体系加速形成，为造车新势力的兴起创造了空间。电动汽车价值链分布发生变化，“三电”约占电动汽车整车成本的一半左右，其中动力电池占总成本40%，但是除了比亚迪，多数车企不造电池而与电池厂商合作。在电动化时代无法控制电池环节，车企逐渐失去产业链主动地位。

在此背景下，互联网公司和地产企业一跃成为两股造车新势力。互联网公司重塑汽车的定义和需求，地产公司则改变汽车产业的运作模式和研发周期。

互联网公司重塑研发、生产、销售等多个造车环节。在研发环节，互联网造车思路从传统车企的工程师维度转换到用户角度，思考产品定位是从用户刚需入手而非销售角度。互联网公司对供应链的优化还把汽车研发周期从5年压缩到1-2年。在生产环节，互联网公司通过网络协同不同供应商的零部件，交给整车代工企业组装生产。在销售环节，互联网公司跳过经销商，让用户在网上直接完成购车。

互联网公司逐渐改变了消费者对汽车的需求。随着消费者对电动汽车智能驾驶功能和交互服务需求的增长，关注点从汽车的底盘、引擎、工艺转变到电池续航里程和用户体验。在此背景下，特斯拉、蔚来、小鹏等互联网造车新势力乘势而起，挤压了传统汽车的销售份额。

地产公司成为造车新势力凭借的则是雄厚的资金实力。以恒大为例，截止2018年底，恒大总资产规模达到1.88万亿元，净资产3086亿元，现金余额2042亿元。强大的资金实力让恒大能够在2019年初的三个月内耗资百亿完成四起并购，布局电动汽车全产业链（见图表1）。

图表1 | 恒大集团收购时间表

由于电动汽车的“三电”系统实现了模块化，关键零部件由电子厂商掌控，不依赖于车企的长期技术积累，地产公司可以通过并购获得所需的产业资源。如果并购优质产业资源，则可弯道超车。地产公司的并购模式探索打乱了传统车企的研发和技术积累周期，对传统车企在产业链的主导地位再一次发起了冲击。

智能网联浪潮下，科技公司成为行业的“鲶鱼”

智能网联汽车时代，传统车企采取渐进式技术路线，而科技公司采取跨越式技术路线。二者采用的不同自动驾驶路径再次强化了科技公司在产业链的主导地位。

传统车企以渐进式发展方式为主，早期以增加产品市场竞争力、提升销量为目的，产品更迭相对保守，2020-2021年成为量产L2/L3级的重要节点。在渐进式发展路线中，除了量产低等级自动驾驶整车，车企需要搭载ADAS辅助驾驶系统。目前全球汽车品牌90%使用的是Mobileye系统实现ADAS功能，使用其系统运行软件搭载的车辆达到1700万。这使得Mobileye一类的人工智能企业在市场上的话语权强于传统车企。

科技公司以跨越式发展方式为主，依托其数据和算法技术优势直接面向L4级研发，在技术水平和时间线上均优于渐进式路线。商业模式上，科技公司一手给车企供货，帮助车企开发智能功能，比如百度为威马提供AVP自主泊车解决方案，助力威马成为L4自动驾驶领军企业；一手打造汽车生态圈模式向下游出行服务、物流等运营商提供解决方案。比如在出行服务领域，Waymo近日宣布将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提供不配备安全员的完全无人驾驶出租车（Robotaxi）服务。在物流服务领域，图森未来于今年7月在美国启动全球首个无人驾驶货运网络，为物流企业UPS、物流服务商Penske、运输企业U.S.Xpress以及供应链服务企业McLane等提供无人驾驶运输服务。通过技术和模式输出，跨越式发展增强了科技公司在产业链中的主导地位。

与此同时，在智能网联时代，智能汽车的产业链逐渐延伸。汽车产业链的上游由传统零部件企业延伸出了环境感知、决策控制等技术与零部件；中游由原来的整车制造另外延伸出了智能驾驶舱、自动驾驶解决方案；下游由原来的经销商和消费者延伸出了出行服务和物流服务。产业链延伸的过程中，之前不曾出现在传统汽车行业的AI、算法、地图与定位、芯片、操作系统公司等都进入行业。

科技公司在汽车产业链中不断加强的主导地位体现在了Navigant Research发布的2020年自动驾驶竞争力排行中（见图表2）。在第一阵营“领导者”中的四家都是科技公司没有传统车企，包括Waymo、Cruise、百度，以及福特的无人驾驶公司。

图表2 | Navigant Research 2020年自动驾驶竞争力榜单

合纵连横，还是一方主导，二者关系驶向何方？

为降低研发成本、缩短技术创新周期、争夺潜在市场和自动驾驶标准，科技公司、车企间的合作联盟成为智能网联时代发展的新趋势，产业竞争从企业间转向联盟间。

一是车企与车企合作。为分摊高昂的研发成本，应对利润下降的行业局面，车企间进行资本合作。如2019年2月宝马和戴姆勒宣布共同投资10亿美元合作研发自动驾驶汽车，并计划在2024年向市场推出L4级自动驾驶乘用车。但双方在正式签署合作协议后不到一年，就宣布研发合作暂时停止。双方表示创建共享技术平台的费用较高，而且商业和经济状况不适合合作。

二是车企与科技公司合作。科技公司擅长决策算法，车企在高级技术控制以及制造、供应链管理方面经验丰富，车企与科技公司形成优势互补的技术合作。

三是科技公司与科技公司合作。科技公司强强联合，为车企提供独特的技术解决方案。

车企联盟通过研发、采购、联网服务等方面的合作，提高研发效率，节约投资成本，增加竞争力，比如本田与通用联盟；车企与科技公司联盟通过加速技术产业化增加竞争力，比如丰田与小马智行、奔驰与英伟达间的强强联手；科技公司联盟通过算法和平台的结合增加竞争力，比如，AI算法公司Guident与移动出行服务平台Bestmile公司间的合作。

在三种联盟方式中，科技公司和车企，以及科技公司间的合作相对稳定，而车企间的合作最不稳定。至于未来自动驾驶技术是以科技公司与传统车企合纵连横，还是一方主导的方式来发展，目前还没有定论。唯一确定的是汽车产业的格局仍在重塑，传统车企与造车新势力之间不是零和竞争关系，未来或许有更多新型商业模式和公司诞生。

执笔：智能网联研究院研究员孙嘉宝

* 本文仅代表署名研究员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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