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汽车电池卓越中心的试生产线厂房，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大众汽车全球的动力电池布局，雏形初现。

早在2017年7月，大众汽车就被传与宁德时代、嘉能可(Glencore)签订2万吨钴产品的三方供货协议。虽然3家企业均未对此置评，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大众汽车从未停止电池原材料领域的筹划，并成立了电气化原材料团队，专门从事原材料行业市场调研和业务拓展。

与此同时，大众汽车一边继续扩大电芯供应商“朋友圈”，和SKI、宁德时代、LG等确定了采购关系；一边加速自研、（合作）自产电池，与新创电池企业Northvolt合资建厂，并组建300名专家的电池研发团队，投产电池试生产线。

在众多布局中，位于德国下萨克森州Salzgitter市的“电池卓越中心”，堪称大众汽车动力电池战略决策的司令部，承担着大众汽车集团动力电池研发、采购和质量管控的任务。

用该中心负责人Frank Blome的话称，“电池卓越中心”试生产的启动，是大众汽车在Salzgitter市建立超级工厂（gigafactory）的重要一步——他所指的正是大众汽车和Northvolt在该市合资投建的电池工厂。

虽然FrankBlome曾公开表示，大众汽车尚无独立自产电芯的计划，量产电池主要来自供应商和合作生产的企业。但从目前的布局来看，从原材料供应、电芯开发、电池系统装配，到电池回收，以及现有供应商体系维护，大众汽车都已有部署。

大众汽车主要动力电池布局

资料来源：《电动汽车观察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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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池卓越中心：积累自己的经验

2017年12月，大众汽车发布的一则任职声明引发了外界关注。

声明称，自2018年1月1日起，Frank Blome将成为大众汽车电池卓越中心的负责人。时年48岁的Frank Blome拥有电器工程学位，以及22年的从业经验，曾担任大陆集团电驱动项目总经理和Deutsche ACCUmotive公司董事会主席。

DeutscheAccumotive 成立于2009年，负责戴姆勒旗下混合动力汽车和纯电动汽车电池的研发和生产。

2017年5月，戴姆勒宣布，将新建一座号称超级工厂（gigafactory）的电池工厂，加速电动汽车开发，参与该工厂开幕仪式的，除了德国总理默克尔、时任戴姆勒CEO蔡澈，还有Frank Blome。

蔡澈（左二）、默克尔（右二）、Frank Blome（右一）参加戴姆勒新工厂开幕式，资料来源：戴姆勒官网

比起FrankBlome从戴姆勒跳槽到大众汽车，人们更在意的是，大众汽车为动力电池部门专门设立了一个新的高管职位，足见其对电池研发团队的重视。

Frank Blome和电池卓越中心下线的电池样品，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据介绍，电池卓越中心拥有约300人的专家团队。300名电池专家是什么概念？不妨横向对比一下。11月14日，宝马集团在慕尼黑启动的全新电芯技术中心目前拥有200名电池专家，Northvolt的全部员工也不过500多人。

大众汽车电池卓越中心的试生产线厂房，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而由FrankBlome带领的电池卓越中心不负所望，上任不到两年，就建立起大众汽车第一条动力电池试生产线。

9月23日，大众汽车宣布，耗资1亿欧元在电池卓越中心建设的电池试生产线正式启动，该生产线将主要用于开发、测试、试用创新生产技术，以获得动力电池研发和生产的实际经验。

试生产线启动仪式上，Frank Blome称，该产线的工作将保证大众汽车电池的性能、成本和质量优势，进而掌握从原材料到生产、回收的全价值链技术。

“只有积累自己的经验，才能在发展和市场初期确立技术路线。”在对电池卓越中心的介绍页面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大概可以概括大众汽车对该中心的期待，以及动力电池布局的总体观念。

大众汽车方面介绍，在大众集团的电池战略中，电池卓越中心发挥了关键作用。该中心的主要功能包括集团范围内所有电池产品研发，采购、质量管控等，以确保大众汽车电池和电动汽车的成本优势和核心竞争力。

另外，选择Salzgitter市建设电池卓越中心，对大众汽车电动汽车布局的物流优势也很明显。比如，11月4日，下线大众汽车旗下首款ID.车型纯电动ID.3的德国茨维考工厂，距离Salzgitter市只有300公里路程。

自2017年起，大众汽车集团的电池业务已经逐步向电池卓越中心整合。

“积累自己的经验”，大众汽车对电池卓越中心寄予厚望。正如大众汽车CEO迪斯所说，“长期来看，我们一定不能依赖少数几家亚洲电池供应商。”

电池卓越中心试生产是如何进行的？从官方发布的试生产线素材，我们可以窥见大众汽车对电池研发、质量管控的一些细节。

大众汽车官网介绍，在电池浆料生产环节，对计量精度和环境清洁度的要求极为苛刻，工作人员需要穿着特殊制服；最大压力为200吨的辊压机，辊压厚度的偏差最大不超过4微米，相当于人类头发直径的1/25; 叠片精度达到±0.3 毫米。

电池主料称重、混合，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石墨涂覆，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切片，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叠片，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加注电解液，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电池信息读取，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Frank Blome介绍，大众汽车全新电池系统有形似巧克力棒的扁平形状，每套电池系统由数量不同、但基本结构相同的电池模块组成。这种模块化结构十分灵活，车辆需求的续航里程越长，模块数量越多。这样的电池结构设计，能同时提升电动汽车的灵活性和经济性。

大众汽车MEB平台电池系统基本构成，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大众汽车的电池技术是如何配合其全新的电动汽车平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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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新平台

到目前为止，大众汽车旗下电动汽车的电池系统主要在德国下萨克森州的Braunschweig工厂装配，大众汽车e-Golf和e-up!的电池包就出自这里。

不过，这些老款大众汽车电动汽车的综合续航都不超过300公里，难以适应眼下不少电动汽车用户的出行需求。

MEB平台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

大众汽车方面宣称，基于MEB平台开发的ID.家族，续航里程在330公里-550公里之间。为实现这个续航要求，大众汽车开发了全新的电池系统，以为消费者提供更多续航选择。

2018年4月， 大众汽车与Braunschweig工厂签订合同,后者每年为其生产的电池包多达50万套，其中相当一部分正是MEB平台的电池包。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2017年，就有外媒报道称，大众汽车正在开发高端电动汽车平台PPE，应用于旗下保时捷、奥迪、宾利等品牌的电动汽车。

大众汽车旗下的MLB、PPE、J1、MEB平台，资料来源：motorauthority.com

2018年3月，时任奥迪技术研发总监Peter Mertens确认，未来，保时捷Mission E的生产平台J1和奥迪E-Tron Quattro的生产平台MLB都将被PPE平台替代。不过，大众汽车目前没有公开PPE平台的更多细节，该平台的电池开发、生产等细节信息尚不可知。

值得一提的是，集团层面，2019年1月，大众汽车集团成立独立业务实体Volkswagen Group Components，主要负责集团旗下电动汽车相关零部件开发和生产。

VolkswagenGroup Components下属5个业务领域：动机和铸造零部件、变速箱和电动系统、底盘、座椅、电动出行（E-Mobility），电动出行领域包括电池、充电基础设施、电池回收业务。

VolkswagenGroup Components的5大业务部门，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大众汽车方面称，独立成立Volkswagen Group Components，目的之一就是加速Braunschweig工厂的电池生产，顺利实现年产50万套电池系统的目标。

VolkswagenGroup Components为大众ID.3提供的核心零部件，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未来，更多大规模批量供应ID.家族车型的电池，相当一部分将来自大众汽车和Northvolt的合资电池厂——即Frank Blome所说的“超级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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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afactory，大众也有

“超级工厂”并非大众汽车独创。

“gigafactory”一词原本是特斯拉为称呼其在美国内华达州工厂生造的词语，字面意思是“能生产以吉瓦时（giga）单位计的电池的工厂”。

两年前，时任大众汽车CEO穆勒公开批评特斯拉“产量低、烧钱快”。如今，大众汽车掌门人迪斯承认特斯拉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又自称要建“gigafactory”，颇有点挑战特斯拉的意思。

巧合的是，Northvolt的创始人团队中，有两名关键成员就来自特斯拉。

6月13日，大众汽车宣布，计划2019年与Northvolt公司以50:50的股比成立合资企业，并在Salzgitter市建设一座初期产能为16GWh的电池工厂。该工厂最早将于2020年开始建设，并于2023年底或2024年初开始，为大众汽车生产电池。

大众汽车对Northvolt的投资额达到9亿欧元，部分资金用于设立合资企业，剩余部分将直接对Northvolt投资，并收购该公司约20％的股份。

为什么大众汽车选择Northvolt，这家成立只有3年的“新势力”？

一方面，Northvolt的朋友圈堪称豪华。除了大众汽车， ABB集团、宝马集团、大众汽车汽车旗下斯堪尼亚集团、西门子、瑞典电力公司Skellefte Kraft、欧洲投资银行、丹麦发电机制造商Vestas、加拿大锂业公司Nemaska Lithium等都是Northvolt的合作伙伴。

Northvolt合作伙伴，资料来源：Northvolt官网

另一方面，Northvolt和大众汽车都极为看重高能量密度电池研发。

大众汽车汽车预测，到2020年，锂电池单体比能量将达到300瓦时/千克，到2025年，这一数值将达到350瓦时/千克。据Frank Blome介绍，Northvolt和大众汽车合资电池厂生产的电池能量密度能达到300瓦时/千克。

大众汽车电池能量密度预测图，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Northvolt对能量密度的追求更激进。

Northvolt首席发展官Yasuo Anno称，Northvolt的电池产品，虽然起步和竞争对手产品的能量密度相当，或者高一点，但到2030年，Northvolt的电池能量密度要比目前翻一番。

目前，Northvolt的量产产品尚未问世，但按照Yasuo Anno的说法，2030年，该公司的电池能量密度可能比大众汽车预测的350瓦时/千克还高。

另外，Northvolt以方形电池为主的封装方式很可能与大众汽车汽车的技术路线契合。

Northvolt开发的第一个方形电池，资料来源：Northvolt官网

YasuoAnno表示，目前，Northvolt聚焦于开发高能量方形电池，主要用于汽车和储能系统，圆柱电池则主要用于工业设备和消费电子产品。

Northvolt开发的方形和圆柱电池，资料来源：Northvolt官网

大众汽车负责电动出行业务的副总裁Matthew Renna则强调，MEB平台车型将采用软包和/或方形电池，这两种封装方式更灵活，更易于散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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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应商：曾发断供“威胁”

大众汽车方面介绍，2025年前，大众汽车在亚洲和欧洲的动力电池需求量分别达到150GWh，但目前，欧洲现有的动力电池产能仅有20GWh。因此，和Northvolt合资工厂量产之前，大众汽车对电池供应商的依赖不可避免。

2019年11月13日，大众汽车在美国田纳西州Chattanooga市工厂的扩建动工仪式上，宣布将在该工厂旁修建另一座电池组装厂，该厂组装的正是来自SKI美国新电池厂的电芯。

大众汽车Chattanooga工厂

大众汽车和现有供应商签订的长期供货合同，足以满足第一阶段电动汽车需求。根据大众汽车官网消息，目前，大众汽车在欧洲的电池供应商包括LG化学和SKI，中国有宁德时代，美国有SKI。

不过，大众汽车已经或正在接触的电池企业可能远不止这些。

2019年8月23日，彭博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大众汽车正在寻求入股某（几）家中国电池企业，其中一家是国轩高科；同月，彭博社再次爆料称，奥迪汽车表示正在与比亚迪就动力电池供货一事进行商谈。

对于电池供应商，大众汽车的心情或许是复杂的。

2019年2月，德国媒体Manager Magazin报道称，大众汽车正在和SKI就在欧洲共建电池厂一事谈判，但此时的大众汽车，已经和LG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以确保电池稳定供应。

据ManagerMagazin消息，LG获知此事后，“威胁”大众汽车汽车称，将在“某种情况下”停止对其供应动力电池。但也有传闻称，大众汽车和LG不和的导火索是前者压价过低，让后者难以接受。

给大众汽车带来麻烦的另一家电池供应商是三星。

2019年5月，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的话称，三星原本同意向大众汽车汽车供应20GWh的电池，但在后期谈判中，双方出现分歧。最终，三星将供货量砍到不足5GWh。

一边是加速自研、自产电池，另一边又密切与亚洲电池企业接触，都是大众汽车迫在眉睫的任务——电动化战略已经确定，核心技术却没有话语权，大众汽车不能允许被供应商“胁迫”断供的事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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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确保原材料供应

避免电池“断供”，不仅要确保电池厂供货，原材料供应也不可缺。

2017年7月，路透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早在2016年10月，大众汽车就和钴矿巨头Glencore，以及宁德时代签署了一份长达4年的三方供货协议，Glencore向宁德时代出售2万吨钴产品，而大众汽车则会从宁德时代采购电池。

虽然以上三方一直未对该报道置评，但大众汽车方面表示，从矿石开采、原材料加工、电芯生产、组装，到整车装配，大众汽车电池专家有全产业链的考量。尤其是原材料供应方面，大众汽车的采购重点已经从传统的欧洲和中国市场，调整到澳大利亚、刚果、南非和中国。

大众汽车的锂电池全产业链地图，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由于钴矿开采，尤其是刚果的钴矿工厂涉及童工和非法劳工雇佣等社会问题，大众汽车方面强调，小规模、非法开采的钴产品不会进入其供应链。

另外，大众汽车宣称，在下一代动力电池中，钴的含量将显著降低。大众汽车的中期目标是，将目前12%-14%的钴含量降至5%以下，未来，完全无钴的动力电池也有可能实现。

锂产品方面，2019年4月8日，赣锋锂业发布公告称，与大众汽车签署了长期锂供应谅解备忘录，未来十年内，将为大众汽车及其供应商供应锂化工产品。

赣锋锂业给大众汽车供货公告

大众汽车首席采购官Stefan Sommer将这笔交易称作对“大众汽车电动汽车攻势具有关键战略意义”的一步。

大众汽车电动汽车采购部主观Michael Bäcker则表示，与赣锋锂业达成的供货协议，是大众电气化原材料团队（e-Raw Material Team）经过广泛市场分析后达成的。这支团队的核心任务是与原材料行业建立密切联系，确保动力电池价值链（供应）的可持续性。

大众汽车动力电池原材料价值链分析图，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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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游：原材料回收率要达到97%

动力电池回收已提上大众汽车的议事日程。

大众汽车方面介绍，2020年，大众汽车集团将在Salzgitter市建立一座动力电池试点回收工厂。初期，该工厂的年回收能力约为1200吨/年，大约相当于3000辆电动汽车的退役电池量。大规模回收至少要等到2020年末，届时，首批规模化生产的电动汽车电池寿命将达到终点。

目前，大众汽车电池卓越中心的专业正在研究动力电池回收技术。

大众汽车电池回收闭环图，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那么，大众汽车的电池是如何回收的？

首先，依据特殊的测试标准，对退役电池进行分析，根据不同测试结果，退役电池或被重复利用，或被分解回收。

重复利用的一个典型场景是快速充电桩。例如，第一批MEB平台电动汽车的电池退役后，部分将为大众可移动式充电桩提供能量。这些充电桩配备了360千瓦时的电池组,每个充电站直流快速充电功率达到100千瓦。

左图为大众退役电池重复利用图，右图为使用退役电池的充电桩，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无法直接利用的电池将在Salzgitter工厂被分解回收。

大众汽车退役电池分解回收图，资料来源：大众官网

首先，将单个电池粉碎，粉碎后的材料进行干燥和筛分，其中提取出的的镍、锰、钴、锂等价值较高的原材料被称为“黑粉末”（black powder），这些材料可以单独分离出来，用于全新电池的生产。

大众汽车方面强调，由于贵金属原材料的采购和处理造价高昂，因此，Salzgitter电池回收工厂只是试点项目，主要目的是培训大众自己的员工掌握电池回收技术。为未来几年，大众将在多地部署更多电池回收厂，不仅有利于环保，也利于提升大众电动汽车生产的经济性。

目前，大众汽车动力电池原材料的回收率约为53%，Salzgitter电池回收工厂建成后，回收率将提升至72%，而大众汽车的长期规划是，原材料回收率达到97%。这样，才能实现大众汽车电动化可持续发展的终极目标。

未来10年，大众汽车将在全球推出75款纯电动车型，近60款混合动力车型；纯电动汽车销量达2600万辆（约2000万辆基于MEB平台生产，约600万辆基于PPE平台生产），混合动力车型销量近600万辆。

从原材料、电芯、系统，到整车、回收，大众汽车全球范围内的动力电池闭环链条初步形成，能否顺利实现如此雄心勃勃的电动汽车规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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