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没理解错,你们的措施其实就是‘病毒你有狼牙棒,我企业自有天灵盖’?”
趁着过年长假,本着汽车行业媒体人的探求心,我向某位就职于主机厂朋友,打听了他所在的企业在“放开”之后应对疫情的措施。
但来来回回,得到的却只是一些诸如“加强员工防疫培训”“做厂区防控工作,确保生产安全”之类的泛泛而谈。
回归的“烟火气”,以及……
无奈之下,笔者打出了上面这句吐槽。
随即在短暂沉默过后,朋友发来“你可以这么理解”,算是直接给出了肯定回答。透过屏幕与微信对话框,我仿佛能看到了他脸上正浮现出苦笑的表情……
在ICU内残喘的老人——高峰之后的“长尾”部分往往异常的惨烈
尽管众多老人以及严重基础疾病患者,仍在病房甚至ICU里挣扎,农历新年的喜悦以及随之而来的“烟火气”,毕竟还是冲淡了这些悲欢离合。
“阳康”之后充斥于血管内的抗体,使绝大多数人,暂时有了一种新冠疫情已经离我远去的错觉。但这毕竟只是我们这些,未真正“见过世面”者的错觉。
去年下半年崛起自北美的BQ.1,目前依旧在全球大杀四方。
而曾被误传有严重腹泻症状而令国人闻之色变的XBB毒株,已在近几周的全球病毒淘汰赛中逐渐颓势。取而代之的,是BA.2.75与BN.1毒株这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老的与新的“王者”们,正随着一月初国内入境隔离政策的进一步放松,蓄势待发。不用怀疑,它们将在春节假期之后,进抵到我们每个人的身边。
“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在六年半前的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之上,上面这句话首次现世。而在这个兔年伊始,随着街面核算点的消失、强制扫场所码措施的取消,其表达出的浅显但刻不容缓的必要性,显得格外沉重和紧迫。
传递自2022年的寒意
本月初,长安汽车召开了“2023长安汽车全球伙伴大会”。在会上,长安汽车官宣了其2023年的销量目标——280万辆。
通常来说,这些都是每年年初,主机厂表决心、定指标的标准操作。但是这一次,董事长朱华荣,却在会场讲话中,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一目标原本在2022年就应该完成!
因为去年年初的芯片短缺,夏季的限电问题,更重要的是春季、秋季外加年末的疫情,导致供应链和生产被搅和得一塌糊涂。长安具体减产数字众说纷纭,最高估计达到了70万之多。
“就算打个8折,实际减产也有50多万辆,加上实际销售的230万辆就是280万辆。”
朱华荣董事长当场算了一笔账,虽然这算法很奇怪:“特别让我生气的是,很多新车上市以后,不仅没有带来好的效益,反而因为供应跟不上引发了用户抱怨,对我们品牌伤害巨大。”
对朱董事长算的账,我们不去评论,毕竟本文的宗旨不是去探讨这些。毕竟疫情以及相应的防控政策,确实让一众主机厂,过去的一整年都没能消停。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起于去年3月中旬,延续至5月末的上海疫情。
彼时,多家位于上海本地的主机厂,如上汽大众、上汽通用及特斯拉等,均大受影响。其中特斯拉临港超级工厂,在3~4月间曾经停产两周,估计减产约3万辆左右。
但受牵连的,也远不止上海本地的车企。作为我国的汽车工业重镇,整车制造产业最重要的供应链中枢,3月末至4月初期间,全上海有超过1000家汽车产业链企业被疫情“逼停”过。
其影响之广泛,甚至令我国其他地区的车企,乃至于欧洲与北美的整车企业,也经历严重的冲击。
例如一汽集团位于长春的生产基地,在3月末到4月初的时候,就曾有多家工厂被迫停工一周待料。
据估算,一汽集团在长春地区部署的产能,约每日1.2万~1.4万辆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至少9万台汽车产能的损失。
9万台还只是乘用车的产能损失
至于对供应链控制能力更差的那些国内造车新势力们,如蔚来、小鹏等,也均在今年的4~5月间,传出过停产的消息。
其波及之广泛,形势之严峻,一时间仿佛重又回到了2020年代初。
抗疫关系到健康,生产则意味着经济是否平稳,都是不能手软的问题。而既要抗疫,又要保障生产——在这种典型的“既要又要”矛盾下,企业也就不得不再度祭出闭环模式。
所谓闭环模式,即整个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在各地政府的协调下,以各自企业为最小防疫单元,展开封闭式生产。大部分企业员工,乃至于参与物资转运的人员,均以驻厂轮班方式开展工作。
这种非常时期的应对措施,是我们能够渡过2020年初疫情高峰期的法宝,在紧急时刻确实有效保障了全社会最基本的物资供应。
然而一旦非常之法成为了常态化,则必须要牵连众多人员——在“闭环”中的许多人此后相当时间内必须以厂为家,轮休回家也只能按月。
2022年5月晚,江苏省太仓高新区一家汽车零部件制造企业生产车间内,实行闭环管理的车间员工、管理人员准备进入帐篷休息
去年10月后,随着十一长假后疫情的新一轮扩散,多地主机厂都曾爆出恢复闭环生产的新闻。
例如广汽就提前做出了准备,将许多重要部门纳入到闭环,多个生产班组甚至全体携睡袋扛帐篷驻厂保生产。
去年末我们所面临的困局在于,2020年和2021年曾经成效斐然的防疫措施与管控手段,随着新冠奥米克戎变种在传播性上飞跃性提升,效果已经非常地有限。
而为了能够继续维持已持续超过2年的“清零”政策,除了核酸常态化之外,各地也不得不对现有措施进行各种加码。这最终导致了财政投入以及民众承受压力的彻底失衡。
即使投入巨大展开全民72小时核酸,仍旧无法迅速清除社会面上的疫情
此外,鉴于奥米克戎系变种毒株惊人的传播性,只要我国的主要经济伙伴国家任然继续“躺平”,而我们的经济仍必须与之接轨,那么来自外部的,各种有意或者无意的投毒,都能轻易令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最后,“放开”也成为了无奈之后的必然,或者说是唯一的选择。
近在眼前的劳动力风险
兔年伊始,随着阴性基本遭到“清零”,“放开”后的首波疫情逐渐接近尾声。然而留给我们所有的人,却是一个与此前三年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新世界”中,不再有那些为“A4党”们所切齿的封控、集中采样、定期核酸与消杀,更不会有志愿者身着防护服来协助维持秩序、为封闭在家者配送生活物资。那么,谁来为一切负责呢?正如上文那句话——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鉴于新冠病毒仍在继续突变,出现全新变种是大概率事件。而一旦有新的强势毒株崛起,则新一轮波及国内的全球疫情,也就成为必然。
所以进入到这个“新世界”后,每个人在基本生活与工作之外,还必须考虑对于新冠感染的策略性问题。
目前还没有人能够进行系统性评估,这种改变将会对社会经济活动,产生何种程度的影响。但可以确定的是,劳动力问题将会首当其冲。
迄今为止的所有案例都已经证明了,工厂是疫情最容易集中暴发的场所。封闭的车间环境,再结合极高的人员密度,几乎满足了病毒所喜好的一切前提条件。
封闭空间+人员密集,疫情传播的天然温床
对于汽车产业而言,这一点尤为如此。尽管在主机厂这边,白车身加工的多数步骤,以及喷涂等环节,自动化程度已经非常地高。甚至部分企业已经实现了车间的无人化。
可一旦进入到整车装配环节,特别是线束、内饰、车门的安装上,我们仍旧能从中看出,汽车制造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在当前环境下,随着外来新毒株的袭来,新的感染是基本不可避免。所以最理想的状况,便是分批分次感染——确保各个工序一直有人能够顶着,保证产线不断。
在去年11月末12月初的时候,国内多家主机厂都曾尝试如此安排。
例如在行政部门内,拉开座位间隔。甚至是将“阳”和“阴”的人员分到不同办公室。但这只限于办公楼内,且已经证明了收效非常的有限。
至于在车间生产线上,这类手段并不具备操作性。毕竟企业不能根据核酸为“阴”或者“阳”的员工单独设一条产线。
佩戴好口罩,在去年12月初的高峰中,仍无法完全抵挡病毒的入侵
实际上在近两个月前那一波全国性大感染中,各家主机厂在各自的生产车间里,都是只能“阴阳混杂”——彼此戴好防护用品,各安天命,仅此而已。
而这个问题即使隔了一个兔年春节依然如故,似乎并无改进的希望。
这势必在不久的将来,对企业造成越来越大的劳动力流失压力。其中既有间或因感染新冠在家休养的情况,也有考虑到个人健康风险主动离开工厂者。
目前处于大流行中的奥米克戎各主流变种,均已具备了较强免疫逃逸能力。这一点在刚刚过去的这波感染潮中,医护人员超过5%的复阳率,实际已经非常能够说明问题。而新冠最具特色的,便是对人体组织广泛的伤害性,以及漫长的恢复期。
对于普通劳动者来说,进厂承受周期性枯燥的劳动,目的无非是换取一个相对稳定状况,以及一份有基本托底保障的薪水。这一点在各类众包式就业模式日渐盛行的当下,尤为被许多倾向于求稳的打工者所看重。
然而对于多数人来说,赚钱是不能以牺牲健康和未来为代价,特别是考虑到制造业目前普遍的工资水准。
尽管工作性质属于“众包”,社保必须按照“灵活就业”来自行购买,但远比进厂工作来的自由,是许多年轻打工者选择送外卖、送快递,而不是进厂的根本原因
相比送外卖、送快递、开顺风车等半自由的就业形势,在主机厂乃至于各类汽车零配件配套企业工作,就意味着必须高度服从排班,每天必须和数百上千的同事在一个车间里待上近十个小时。如果需要加班,则会持续更长时间。
一旦新的感染高峰袭来,车间工人自然不能和外卖小哥或者顺风车师傅那样,干脆歇上个把礼拜躲躲风头。毕竟若班组长找不到你的人,那么要不了两天就该被企业给开除了。
所以在这种状况下,值得和不值得的问题,其实已经摆到了打工者的面前。
通常来说,企业化解此类危机的最直接手段,莫过于加薪、发补贴这种直击员工痛点的方式。但其是否适用于疫情带来的严重健康风险,尚存在不确定性。
去年10月末,步行离开富士康厂区的打工者
况且以当前的经济状况,多数企业实际也拿不出太多的钱来进行安抚。去年10~11月间,郑州富士康所面临的状况,实际就已经很能说明这一带打工者的选择了。
疫情常态化的那些“好”效果
无论是不断有员工病倒,还是许多人会选择离开工厂,疫情必然会带来持续的、长期的劳动力短缺。
由于目前毒株的极高免疫逃逸率,即使刚刚“阳康”者也难保不会在短期内复发。所以从宏观角度,总有一些人是处在生病状态的。
如果再算上那些畏惧于在当前形势下,在劳动密集型企业内工作,选择主动退出的人,这意味着对于主机厂乃至整个国内制造业而言,可用劳动力将会比以前更少。
对于企业来说,这虽然比不上新冠疫情本身,但仍旧是一场小型的灾难。然而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来看问题,其对于劳动者实际未尝就一定全是坏事。
因为以当前的状况,势必会增加劳动者个人在劳资关系中的地位。
在一般定义中,过去的这二十年,被称为中国经济的好时光。
无疑,低通胀、高增长的经济总体形势,在整个经济学里面堪称是一种教科书式的“好”。然而这却不是没有代价的。毕竟在所有“好”那些时光里,资本对劳动者的优势都在被不断地加强,劳动力开销在GDP中的比重,通常也持续下降。
所谓社会分配的失衡,大致便是如此。
分配问题,是现阶段的主要社会矛盾之一
然而随着全球疫情时代的到来,各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了,劳动报酬在我国GDP中的比重,实际已经有了企稳回升的趋势。尽管从宏观经济上因为劳动力的短缺,增长减缓了,但于微观层面上,对于众多的打工人来说,他们的“身价”实际上是提高了。
在2017和2018年,无论是国内互联网企业在资本推动下的过度扩张,还是金融资本试图通过拉高国民负债率来进一步敲骨吸髓,最终都只能依靠官方的力量,以行政手段强制介入去扭转。
实际上即使在消费层面上,疫情的影响也并非铁板一块地抑制。在某些方面,比如汽车消费上,甚至可以看到相当的促进作用的。
许多生活在一、二线城市开车通勤的人可能早一个月就已经发现,自去年12月末起以来,国内各主要城市的市内的交通情况正变得更加恶化。作为对照参考信息,各地城市轨道交通发布的日出行人数,同比却有着显著的减少。
虽然拥堵,但驾驶自己的车,至少安全
究其原因,在“阳康”之后绝大部分人开始更加重视起个人健康问题。而放弃公共交通系统以及共享出行方式,开出平日懒得去动的私家车,成为了当前的主要应对策略。毕竟自驾通勤以及出行,可以免于和他人挤在一起的麻烦,更是避免了疫情个人管理上的漏洞存在。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2023年国内的汽车消费,实际可能远比许多悲观预测要来得良好。
不久之前,全球航运业结束了其短暂的黄金时代。
一个40英尺的标准集装箱,在2021年末从中国口岸到美国西海岸的花费,曾高达20600美元。其一度利润之丰,以至于各大船东曾不惧成本疯狂买入集装箱货轮。
毕竟每条船只要能在太平洋两岸或者中欧之间跑上一个来回,就能把成本给赚回来甚至还有剩。
然而在最近一个多月内,跨洋航运价格一落千丈。一个标准箱的运费徘徊在2000美元上下,只有一年半前鼎盛阶段的十分之一,甚至一度创下1300美元的历史低位。
海运业的景气程度,通常是全球经济状况的晴雨表。
自2020年全球疫情开始以后,欧洲和美国应对疫情而发出的海量补贴,终于在去年初走到了尽头。而就在当年3月末,随着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斯拉夫内战全面拉开帷幕之后,欧洲也正向着能源供应危机的深渊,持续滑落。
入秋以来,在老欧洲,无论民众抑或是政府,耗费在能源上的巨额开销,已经使整个社会被迫转向低欲望状态。除生活必需品外的所有商品,来自欧洲的各种订单,同比直线减少。
已经向低欲望社会滑落的德国
有心人可能会发现,自去年10月起,国内电商平台上突然涌现出许多由国内企业生产的,此前并不对内销售的商品。其中包括大连、舟山等地生产的高档海鲜罐头食品、各类纯羊毛服装、景德镇出产的高档瓷器等等。
欧洲的大众经销商,也开始从中国市场上“串货”各型ID系列电动汽车,只因为本地供应链紧张和中国制造车型的价格更加便宜。为此,大众集团已经向其在欧洲的经销商发出了警告,宣称政府有可能不给这些车发许可证……
正在大量串货德国市场的,中国产大众ID.3电动汽车
外部环境的转变,正加速推动内部产生新的变化。无论是三年以来的新冠时代,还是三年以前曾经美好的那个旧时代,都已经一去不返。甚至我们曾经自以为熟悉的这个世界,正在经历一轮新的剧变,从内至外,变得面目全非。
对于个人而言,那些太过宏观的东西,离得毕竟遥远。然而有些转变,却是每个人都必须直面的:
摒弃巨婴思维,抛弃那种万事有人来管的习惯,勇于承担起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职责——无论是对自己以及家人的健康,还是日常的生活和工作,甚至是考虑各自在这个社会中,所应承担的责任。
来源:汽车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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