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腾快撑不住了。
6月23日,数十位拜腾南京总部的员工来到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就拜腾拖欠工资一事进行求助。
“3月初发放了2月份工资之后,到现在再也没发过工资了。”就职于拜腾南京总部的张晓对十一车表示,“现在我们都是在家办公,其实已经没有任务了,就是在家闲着。”
就此事,我们又采访了拜腾北京、上海两地的员工,ta们的状况与南京基本一致:
“北京情况和南京差不多,一起停的工资,上上周开始放高温假,说办公室要换地方,让收拾个人物品,等找到合适的场地再通知我们搬家。”
“(上海)3月发放了迄今为止的最后一笔工资,五一之后办公室退租,要求所有员工回家办公、等待通知”。
北京、上海两地办公室退租,南京工厂因欠费关闭,上千名员工拿不到薪水、在家等待。整个拜腾已经陷入停滞。当疫情肆虐、资本也不再对造车抱有热忱之时,这家精英化的新造车公司,终于也掉进泥坑挣扎求生。
当天下午,在政府部门的协调下,拜腾公司高层也来到了现场,与到场员工进行协商。随后拜腾就欠薪等事件进行了公开回应,称正在积极应对、争取尽快妥善解决。
“已经不指望什么了,我们唯一的诉求只是要回工资,哪怕是裁员给予相应补偿。”张晓无奈地说。
一瞬之间,拜腾就如同陷入死局。
之前,ta们维系着高规格的一切,体面地保持在每个月5号开工资,体面地没有提早用降薪或裁员來降低成本。甚至直到今天,南京、北京两地的社保也都在正常缴纳。像是个决斗的绅士,想赢,但更不能接受丑陋。
看看拜腾的友商们是怎么做的:小鹏为了提高曝光,创始人亲自出马屡屡发布争议性言论。如今已经挺过来的蔚来,曾在去年进行了大规模的裁员。而那些看起来已经挺不下去的如赛麟、博郡,则早都有过或狼狈不堪、或鬼鬼祟祟的降薪。
唯独拜腾,ta们似乎更在意那种“一切都很好”的风度。直到再也维持不下去的那一刻,所有的问题集中爆发,一爆发就如洪荒末日。
今年4月,拜腾宣布领导层集体降薪80%。同一时期,拜腾圣克拉拉研发中心无线连接业务主管肯•鲍尔(Ken Bauer)宣布:“不幸的是,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冲击,拜腾不得不让圣克拉拉的大部分员工休假,包括我自己。”
降薪只降高层、裁员也带着高层,就连断臂求生,拜腾看起来都那么体面。
然而真正拿不到工资的却只有国内员工。“今年4月针对圣克拉拉团队的裁员?我们觉得那是在照顾美国员工,被裁了还能拿到补偿,我们就被这么耗着。”张晓说,“(裁员)那是我们做梦才有的待遇,因为可以拿到N+2的补偿,去年裁员就是这样的。”
或许,拜腾正试着从拖延中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案。
本月初,拜腾敲定了生产资质,之前收购一汽华利未支付的4.7亿承担欠款将在今年6月底和10月底分两次结清。
在昨天对欠薪事件的回应声明中,拜腾仍表示处于C轮融资阶段,是因为疫情影响而延迟。而不到一个月之前,还有消息称拜腾正在接受宝能的投资尽调。
似乎并不是真的弹尽粮绝,还有腾挪的余地?于是,员工被献祭出来承担这一切?
拜腾4月1日全员内部邮件称将按不同比例缓发四五六七月份薪资
困境中的拜腾就像个颇有魅力的渣男,不主动(发薪水)、不拒绝(辞职)、不负责(裁员)。“不主动”是因为不堪重负,“不拒绝”是因为可以降低成本,“不负责”是不想扩大支出。
拜腾犯了所有精英化公司的毛病,调子起得太高,副歌唱不上去了。
“浪费,选供应商有时候不要好的,要贵的。”有拜腾员工评价说。
在拜腾,甚至存在一些过分高级的不必要采购。“我们部门做来料检测,肉眼检测大多数就能满足要求,多说来一台几百块的设备也能搞定。办公室里却配备了一台6位数价格的精密仪器。”
拜腾的诞生就充满了贵族气息。它是和谐富腾分拆之后的高端EV品牌,管理层从早先的毕福康到如今的戴雷,也都是高举高打型的经理人。毕福康的代表作i8是一款两百万人民币级别的新能源超跑。戴雷在英菲尼迪的杰出表现如渠道扩张、投资综艺节目,也无一不是成本不菲的大手笔投入。
体面就意味着要承担更高的成本,拜腾的经营理念是巨头化的。对于一家初创公司,这未必有效。
但ta们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降低成本。去年戴雷接受采访时曾不无得意地表示:“公司现在维持在1600人的状态”,这似乎被他视为某种“勤俭持家”的证明。实际上这是什么概念呢?根据领英(LinkedIn)去年公布的中国顶尖初创公司榜单显示,理想汽车的员工总数是“超过1000名”。
同样的员工规模。理想已经量产超过10000辆车,拜腾M-Byte只进行到试制测试阶段。
据张晓透露,拜腾的产品开发完全由美国圣克拉拉团队决策,国内团队只是负责执行任务。与大批将开发重心放在国内的新造车公司相比,拜腾为美国团队赋予了更高级别的职能,也建设了规模堪称豪华的团队。
4月份停薪留职之前,拜腾圣克拉拉研发中心的员工数量达到450名。
张晓还向十一车讲述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前工信部审车,需要美国的同事过来支持,进行功能调试,一拨人可以解决的问题,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批。”
这绝对符合任何一家巨头公司的工作流程,却断然不是初创公司应有的工作方式。差别谁也扯不清楚,但切切实实地存在。
张晓不理解戴雷对美国团队的信任。
这种隔阂是天然的,从毕福康到戴雷,他们建立了国际化的团队。同样,也塑造了国际化公司才有的企业文化,层级繁杂的组织架构,以及根深蒂固的精英崇拜。
来到拜腾之前,张晓的上一份工作是在某传统厂商,对比了拜腾与前东家车型的电子架构,他发现作为高端EV生产商的拜腾,这方面做得反而不如燃油车。
“有些设计细节很奇妙,比如换挡模块,属于动力或底盘上的东西,反而挂在了空调热管理上,你要换挡就换挡呗,挂在热管理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张晓尝试过向上级反映这些问题,但信息根本抵达不了戴雷。“上面还有好多个层级,而且除了我的直属上级,其它全是外国人,来自不只一个国家……”
来到拜腾之前,毕福康在宝马、戴雷在英菲尼迪,各自都是负责专项事务的高级管理者,有完善到可以反复利用的工作流程,有成熟到植入思维的技术积累。只是这些经验似乎对初创公司并无意义。
几天前,拜腾一研发技术经理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我逐渐发现Daniel(戴雷)不太擅于做重大决策,该当机立断的时候总错过机会。”
这一判断正引起内部越来越多员工的认同,在拜腾员工群里,昨天下午还有人说:“我也觉得DK(戴雷)不适合创业……”
我们热爱“财务自由之后追逐梦想”的造梦故事,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财务不自由的日子有多苦。
拜腾和早前那些暴雷的新造车公司不同。它看起来要体面、有风度得多,但另一方面,也制度化、规则化、机械化得多。只是不论这些公司是怎样的,目的又是如何,承受后果的却总是那些投身其中辛苦打拼的员工,利益被最先抛弃的也总是那些员工。
“我当时是抱着很大的热情进来(拜腾)的,因为确实看到了它概念很新、很有吸引力。如今越来越磨灭没了。”张晓说。
来源:十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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