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参加用户线下活动

专访完，这稿子已经拖延了四天。难以评述，赞赏与担忧并存，下笔凝滞。

正如李斌的「蔚来用户信托」。

「蔚来用户信托」是李斌在 2018 年 8 月蔚来 IPO 招股书致股东信中立下的「宏愿」——与用户一起成长，将蔚来真正打造成一家用户企业。

为此，除蔚来自身架构设计——蔚来 App、NIOHOUSE 、NIOPOWER 、线下车友见面会等等之外，李斌还说要拿出自己三分之一的蔚来股票，准确数字是 5000 万蔚来股票成立名为「蔚来用户信托」的信托。

李斌保留这些股票的投票权，但收益处分权交给用户。

李斌英文信

在那封信中，李斌说「「用户的热情和支持激励我进一步思考如何在NIO和用户之间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而在决定要成立「蔚来用户信托」之前，他经过了「长时间的慎重考虑」。

1 年 3 个月后，决定这 5000 万份蔚来股票收益的 8 名蔚来车主被选出。作为用户理事，他们将与一名信托保护人组建「蔚来用户信托」理事会，选举出理事长，成立三个委员会（资产管理、收益管理、监督管理）和  1 个秘书处。

至此，「蔚来用户信托」真正进入实操环节。李斌的「单方面赠与」完成。

新阶段开始了——在「无人区」跋涉，蔚来用户信托会走向何方？

蔚来用户信托这一年

时间回到几天前，12 月 7 日，周六。

李斌在蔚来 App 中发表了一篇题为《首届蔚来用户信托理事会成员公布》的文章。

在文章中，李斌宣布蔚来用户信托理事选举工作已经结束，8 名用户理事已经全部产生。

接下来，理事会将从理事中（1 名信托保护人、8 名用户理事）选举理事长，组建资产管理委员会、收益管理委员会、监督管理委员会，全面开始信托的运营工作。

这一天，距离李斌在 2018 年 8 月蔚来 IPO 招股说明书立下的宏愿 1 年 3 个月；距离李斌 2019 年 1 月 24 日正式转让 5000 万股票不到 11 个月。

这样的速度不能说慢，但也不能说快。

不快，在于这很难。

一个例证是这样：李斌原计划在 2018 年 NIODAY 时宣布成立信托，但据说遭到蔚来公司法务部的「坚决阻止」，因为无论是公司内部还是外部人员，都没有过类似的操作经验。

蔚来用户信托成立后，李斌开始与蔚来用户开始探讨信托的运作机制，包括抽选用户编写蔚来用户信托章程草案——明确用户信托组织架构、收益来源、使用方式、监督方式等等。

六个月后的 7 月 26 日，李斌在蔚来 App 上发表了《蔚来用户信托章程 | 终稿公示及投票表决》，并于 7 月 27 日表示该章程已经通过社区表决通过：

总计有 9669 位用户参与投票，其中同意章程通过的蔚来值票数占投票总数的 99%，已满足 60 %的通过要求。

随后就是选举用户理事的工作。从提名、初选、终选再到 12 月 7 日公布，又历时 4 个多月。

这就是蔚来用户信托的这一年。

对蔚来用户而言，这是件大事，不仅因为此前的喧闹，还因为它决定了当下价值超过 1 亿美金的股票收益将如何使用。

一些「话」也由此而来：

「XX车主没有上海多，所以还请各位老板务必登录「共同用车人」账号多投一票，方便更稳，这次投票必须给XX拿下一个理事名额。」

「这毕竟会牵扯到资源分配的地域关系，这次要是XX地区唯一候选人选不上，以后换电站等资源说实话肯定要落后。」

李斌试图让「蔚来用户信托」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当。但从上面的「话」来看，人们依然有自己的解读甚至误判。毕竟，这是从未有过的、整个汽车行业的「无人区」。

N 是个什么鬼

要说清蔚来用户信托，必须先搞清楚什么是「蔚来值」？什么是 N？无论是章程还是理事，都是这个 N 投出来的。

譬如，李斌曾说过「同意章程通过的蔚来值票数占投票总数的 99%，已满足 60 %的通过要求。」

蔚来@用户大当家 在【邀你投票 | 蔚来用户信托理事终选】一文中也明确表示：投票是「蔚来值投票」，每位用户的蔚来值票数按照 1 N=1 票予以统计。

1 人可以是 10000 票，也可以是 1000 票。不是一人一票，是一人多 N。N 的多少则取决于个体在蔚来社区中所做的贡献。

按照蔚来 12 月 3 日发布的《蔚来值规则 2.0 正式公布》一文的解释。

蔚来值：记录每一位用户在蔚来社区里的互动和对蔚来社区的贡献，单位为 N，仅对自己可见，并且不影响用户作为消费者的权益。

蔚来值提升有四种途径：

1、社区互动：连续签到， +10 N/100天；原创进入 App 首页推荐 ，+10/次、App 粉丝数量， +1 N/20 粉丝（100粉丝）；参与官方活动，+1-5N/次等；

2、社区发展：购车成为主用车人，+1000 N/台；成功推荐好友购车，+100 N/台；邀请好友首次试驾 +5 N/次；成为共同用车人：+1000 N/台；现金消费 +1 N/200 元等；

3、效率提升：一年安全驾驶，+120 N/年；专属桩自行报装，+20 N/次；车辆维修期间主动放弃代步车，+3 N/天等；

4、特殊共享：车主志愿者 +5 N/半天；社区认可（高贡献行为/年度达人等）+10-500 N/次。

我「放飞」解释下：蔚来值最有效的提升方式是推荐购车、推荐试驾；其次是效率提升类，譬如放弃代步车和安全驾驶；再往后就是社区互动等等。

如果你不是车主，虽然也能获得蔚来值甚至参与投票，但权重会很低。

我对蔚来这样设定的理解：1 是防止了刷票和薅羊毛的行为；2 是鼓励用户多参与到蔚来的企业经营、社区互动当中；但也有 3， 用户在 App 之外的贡献很难体现在 App 之内。

无论如何，有了蔚来值之后，你就可以参与投票了。「蔚来用户信托」的用户理事们大致可以看成是蔚来值最多的人选出的代表。

手握大权的理事们

从初选到最终选，蔚来用户理事的竞争颇为激烈。

我看过参选人广邀好友制作的竞选视频，也在群内看到各种拉票，乃至于争议。林林种种之下，甚至让我想起早年专访基层选举时的情形。地域、兴趣、理念、尊严在这中间交叉融汇。

在小标题中写上「手握大权」，则是因为从章程来看，用户理事的权利真得不小：决定了 5000 万蔚来股票及其收益的管理、分配、投资、处置、使用及受益人名单的的制定及调整。

起初，我以为只有「超出部分」可以动，股票本身不能动。结果，我看到了上面这张图。

从图片来看，收益其实由两部分组成：1、每财年出售不超过 5% 股票而来的收益；2、超过 5000 万股份之外的收益。（并不等同于分红）

2 说不清，只说 1。按照当下市值 1 亿美金计算，5% 就是 500 万美金，3500 万人民币。这不是一笔小钱！

即使章程规定了这笔钱只能用在四个环节（蔚来用户社区关爱项目、蔚来社区认为有必要开展的其他项目、支持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支付本信托日常运作的开支、费用。）但具体哪里多用点，哪里少用点，用在谁头上，却是由用户理事来决定的。

在无人区跋涉

「如履薄冰」，这是当选用户理事@林蔚 当下的感受。

@林蔚 是北京晓达律师事务所主任，高级合伙人，蔚来 ES8 3752 号创始版车主。他的竞选宣言是——以法律和电学双专业背景和行业资源，促进蔚来发展，坚守用户利益。

在接受专访时，@林蔚 说自己参选有两方面原因。

第一，这是新东西，一个开放的、用户不断加入的信托结构。从监管角度、法律实践角度看很有意义；第二，这不是一笔小钱，相当于一个独角兽的体量，一定需要专业团队来管理好，实现增值收益，实现社区的连接和服务，维护好车主的利益。

@林蔚 一开始也只是观望，直到看到章程草案出炉，发现团队成员都很专业才最终决定参加竞选。他希望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自己的时间让这个信托实现自治和自决。

但当选后会怎么做？难在什么地方？

@林蔚 回答说，希望能够通过专业的知识，让蔚来用户信托进入一种正向循环，进而产生一种化学反应：蔚来发展好→股价涨→信托有收益→用户积极参与活动→蔚来做得更好→股价涨→信托收益增加→更多用户参与活动......

在他看来，「李斌的思路非常好，本人也有奉献精神，创造了一个新模式。能跑通的话，对蔚来、股东、用户都有意义。」

但难也的确很难。

一方面，短期内蔚来很难盈利，必须要融资。这意味着信托不会有分红收益。

另一方面，蔚来用户在不断增长。今年 3 万台车，明年可能卖了三五万台，多了三五万车主，而「新增用户没有选我们。」

在这种情况下，理事会会遇到决策问题。譬如，卖出股票怎么证明是恰当的。「肯定希望在合适点位卖出股票，投入社区运营，也能增加流动性。」但具体怎样执行，还需要理事会开会商议。

在@林蔚 看来，目前还有很多不明确的地方。包括用蔚来值投票等等。但是，@林蔚 依然觉得参与其中是有意义的——通过适度宣传和活动，向外界展现蔚来车主的形象——温和、理性的社会中坚，不保守循旧，不好高骛远，不鸡血鸡汤，注重 Family Value。

「我看拉票的人很多理解为利润分配，这就悬了。」来自深圳的 ES8 创始版车主@kaka 则这样说。

@kaka 告诉我们，如果这笔钱，即使部分用在车主身上，那就会出现资源分配的问题。用户理事就会带有地区利益及个人因素。在他看来，这是最大的问题。

来自蔚来碳粉俱乐部的意见领袖@蒙哥 也向我们表达了类似的意思。「分钱是不能分的，分也分不到几个钱。」@蒙哥 甚至认为用这笔钱去搞用户活动也是不恰当的，到最后一定是少数人的享受。

@蒙哥 觉得，「蔚来用户信托」能发挥的地方其实不多。因为，NIOHOUSE 活动、卖车原本就是车企的工作，不是用户的工作，剩下的也就只有公益了，但公益怎么做？给遇到困难的车主发钱？凭什么发给他不发给我？依据是什么？现实问题太多了。

而@kaka 则认为，大家不能对信托收益有个人预期，去讲个人及车主福利。「信托收益一定是代表蔚来，不是车主，要体现的是社会责任，对象可以有车主和社会，要做雪中送炭，不能做锦上添花。」.

他进一步强调千万不能用来做车主福利。「不是不想要，是没办法做到公平。」信托收益可以看成是救急基金，一部分用来帮助出事的车主，另外一部分用来做扶贫、支教等各类社会性事业。

希望他们能趟出来

回到开头，这篇文章我们下笔很艰涩。因为有太多的实践问题，我们无法给出答案。

譬如，大家都认可的公益事项——成立救急基金，其实在蔚来用户信托章程的第二十二条第一小节中是有体现的。

「包括设立蔚来用户社区基金会，以对蔚来用户突发困难进行援助，对特殊人群进行关爱等；」

但这一小节同样也有「用于蔚来社区建设及联络，包括但不限于设立社区联系基金会；用于促进社区交流的活动的经费支出等。」

仅这两段的实践问题就很多。

理事会怎样确定突发困难用户？援助谁？援助多少？依据是什么？按照什么程序执行？

社区建设及联络指的是什么？什么活动算是社区交流活动？蔚来用户足球比赛？篮球比赛？为什么兵乓球不算？高尔夫行不行？骑马也可以吧？集体出游，怎么通知？谁有资格参加？EP Club 算不算？等等…..

在我们看来，这是蔚来所有用户包括未来的用户都要面临的问题。

而能否实现正向循环，进而带来更融洽的用户关系，真正实现用户企业的宏愿，除了李斌，理事会成员的压力也很大。

希望他们能趟出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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